樊嫣蕓被氣得不輕，不光是因為柳寧的態度，更是沒想到老爺子去了後，本以為唾手可得的家產卻平白地殺出了一個程咬金，她從未聽說過秦老爺子有一個女兒，就是秦銫對之也絕口不提，可是卻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當著秦家上下所有人的面，將三房一應財產都留給了秦月娘和她那個賤種，而她們，只有一個居住權。

說出來可真是笑話啊，秦銫身為秦三太爺一脈單傳的兒子，而她又是秦銫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三房堂堂正正的秦三夫人，可是卻偏偏只有一個居住在東院的權利，其他一應，都得受人指使。

光是想想，就覺著可恨、可悲、可怒。

“骯臟財產？也不知你阿娘是從什麽地方出來的，再骯臟，你也躲不開去。”

柳寧覺著此刻和這個人理論這些實在沒意義，而且大庭廣眾之下，她也不希望自己或者自己家人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尤其是牽涉到了她的娘親，自然更不可罷休，當下冷冷地望向樊嫣蕓，道：“怎麽？老爺子走了？”

秦三太爺走了她是知道的，她甚至還在那幾日著重關註過秦月娘，她那時候想著若是母親真的有些難過，便還是得勸她去送上最後一程的，可是回頭發現，秦月娘恍若未聞，柳寧這才註意到，秦月娘和秦三太爺之間的關系，或許並不似單純的是因為秦月娘不滿父母安排的婚姻執意嫁給柳承做妾才崩壞的。

所以，這會兒便當作不知道，拿這個來堵樊嫣蕓的嘴了。

“真是個好外孫女，外祖父走了沒來送最後一程也算了，如今，竟然連消息都不知道，原來，柳記的當家竟然是這樣一個‘孝順’的好女兒，大家夥來評評理，你們可有見過這樣孝順的子嗣？”這話不是樊嫣蕓說的，而是她身邊的小芳，小芳和紅玉是一道進入東院的，紅玉性格偏沖，小芳則顯得溫婉一些，要麽不說話，一說話必定是字字誅心的。

果然，此話一落，不少人看著柳寧的眼色都帶上了異樣的目光，在這個忠孝節義的年代背景下，柳寧如此作為卻是能遭所有人唾罵了。

不過……

“真是笑話，我自己有沒有外公難道不知道，還需要你一個外人來提醒？打我記事起，我母親便說娘家早都沒了，沒了甚意思你可明白？你突然上門來攀親戚，你是要承認自己是個幽魂呢，還是純粹來鬧事蹭便宜？大家都心知肚明。”

吃瓜群眾如此一聽，又將眼神望向了樊嫣蕓一邊。

樊嫣蕓一皺眉，又朝著小芳眨了眨眼，小芳只能頂著頭皮說；“果然是牙尖嘴利，原來是跟你那娘親一樣的不孝之人，你娘親不孝……”

這會兒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小芳就見到一陣影子閃過，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呢，一記清脆的巴掌聲就響了起來，然後她才感覺到自己右臉上火辣辣的疼。

“你……”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中，所有人都是楞了，就是柳寧，也沒徹底反應過來，直到她看清站在自己身前的這個人：“阿……阿淩？”

這兩個月，發生了不少事，而在其中張淩卻幾乎一直都出於缺席的位置，不為其他，就是那一日回來後似乎練功真的走火入魔，張錚見了後提議只能去找個密室閉關，這一閉關何年出來無人知曉，也是因此，當下見到張淩，柳寧驚喜大過震驚，方才因為樊嫣蕓一行人帶來的不悅都拋之腦後了。

張淩閉關了兩個多月，長發半披，胡腮一綹綹地長在唇畔四周，卻絲毫不顯狼狽，漆黑的雙眸顯得更加幽深，雖然氣息內斂，可卻好似沈睡的巨龍，一旦爆發便無法收場。

“我回來了。”

張淩將柳寧擁在了懷裏，此次閉關甚是兇險，若不是對柳寧的擔憂和不舍一直支撐著他，或許他都可能熬不過去那重塑的時刻，不過好在，他回來了。

“我回來了，再不能有人欺負你。”

說完最後一個字，張淩眼眸中迸發出一道強悍的兇狠望向了小芳以及樊嫣蕓等人，小芳本就被打了巴掌這會兒痛得只能捂著臉躲在樊嫣蕓身後，因而也沒感覺到張淩眼眸中的殺意，可是樊嫣蕓卻不然，她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還是理性強撐著她依舊站著，有些勢弱地回了一句：“怎麽？說不過還打人呢？而且還是女人。”

她料準一個大男人應該不會打女人的，故而才勉強著說出了這麽一句，可是氣勢卻已經與方才截然不同。

張淩冷笑地看向樊嫣蕓身後的小芳：“我不打女人，但是，我只是不打欺負我女人的女人。”

“你……”

樊嫣蕓被氣得無話可說，女人對女人她還有點潑婦，可是對一個男人，還是這樣深不可測的男人，萬一惹急了他惹出了殺意來，她可不想一條小命交待在這，當下她直後悔，就不該一人來的，還是應該將當家的帶上。

“況且，我方才只是教教她怎麽說話而已，我們家的事，我們家的人，還容不得你們這些汙穢之人多嘴。”

柳寧被張淩護在身後，看著這發生的一切有些楞了，她怎麽覺得，張淩閉個關，就是性格都被閉得換了個樣子，頗有一絲霸道的意味了？

“汙穢之人？你以為你在說誰呢？豈不是連帶了你身後的人，說地真是笑話，堂堂一個男子，竟然威脅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說出去不還得笑掉大牙，更何況，不管你們如何狡辯，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是柳寧的舅母，也是你的舅母，今天你對舅母口出不敬，真是好啊，好啊……”

樊嫣蕓知道自己今天是吃不到好處了，可是她身後卻還有諸多開河府不明事由的百姓，這些人可不管對錯，只圖看個熱鬧，只要將身份在他們面前一再地挑明了，所謂三人成虎，即便她不是柳寧的舅母都能說成是，更不必說她本就真是了。

只要身份落實，那麽今天這一出，不管怎麽傳，到最後都只會有人說柳寧和張淩的不是，卻絕不會有人批評她，更有甚者，會同情憐憫她才是。

這麽想著，她竟是突然裝模作樣的哭了起來。

“真是天作孽啊，父親，你倒是看看，你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女兒和寶貝外孫女是如何對待你唯一的兒子和媳婦的，媳婦兢兢業業料理家裏數十載，何曾見過這對母女來家裏看望您一眼，可如今倒好，你百年登天之際，卻將家裏所有都給了這對母女，這也罷了，她們卻也不來送你最後一程。若僅是如此，媳婦便也忍氣吞聲了，可是您看看啊，媳婦聽說她今日開張新店，就想著過來助助威，可誰想腳走累了不說，如今就是連進去喝個熱茶都不能啊……”

她這一哭，周圍的姐妹們見狀，也跟著嗚咽起來。

周圍看熱鬧的吃瓜群眾，臉色就變得更加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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